那一年，他十三歲，她十一歲，差兩歲的年齡，而他卻異常的成熟，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，不過勝在嬉皮笑臉，遮蓋了不少忍耐。

“小哥哥，能帶我去找哥哥嗎？”

“我不就是你哥哥嗎？”

“你不是。”

“那你又叫我小哥哥。”

“我，我……”

“好了好了，你哥哥名字，記得吧？”

“程文樺。”

“……靠！”

不帶這樣子吧，他這才完成初步訓練，加入閻門，就給碰上了傳說中前二門主程商的寶貝女兒？還好還好，剛才沒啥得罪，這姑娘還小聽不出自己的調戲。

“小哥哥，你說臟話。”她那小小的臉蛋眼鼻口皺成了一小坨，很是嫌棄地睨了眼他。

哎呦，這姑娘也不算年紀小小不懂事！

一雙精明有神的眼眸倏然瞪大來看他，小頭顱也微揚起來，對他重覆問了句，“你認不認識我哥哥呢？”

小脾氣也上來了呢，嗯嗯，果然還是千金小姐，傲氣囂張什麽的決然少不了。

“認識又如何？要不，你再叫我一聲小哥哥？我考慮帶你去找你哥哥。”他那看起來還稚嫩的臉上竟然能泛出戲謔來，道行頗深。

“……小哥哥。”她人小鬼大的，也懂得看臉色，他這麽擺明給自己難堪，不過她還是意識到此刻自己的重點是找哥哥，而不是再與他磨蹭下去，這閻門總部，她是第二次過來，這次跟著她哥哥過來，哥哥臨時有事走開，扔她在一間會議室裏，她都要餓死了，這走出會議室就碰上了眼前的小哥哥。

“再一聲？”

“小哥哥！”

“最後一聲？”

“小，哥，哥！”

“行，走吧。帶你去找程大少，程二小姐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這麽一說，是不是代表她的地位比他高些呢。

——

那一年初次見面，程文箐沒想錯，她的地位的確比龍眷高出一截！

龍眷的父親是前閻門門主連淵的助手，而他實質也是繼承父業，雖身在閻門，但卻是作為連家大公子連景塬的暗護。

隨著程文箐越來越大，懂的事也越來越多，她不接觸閻門，可她哥哥程文樺卻是閻門重要的一份子，因此她偶爾間還是會出現在閻門總部，而這一出現，必然會與龍眷來場口水之戰！

“嘿！龍眷，聽我哥說，你這次任務受傷了。怎麽就這麽弱呢？！其他人都沒傷半毫呢！”

已經十七歲的程文箐亭亭玉立的，身高也長得忒好，身子一伸，探過去坐在那兒閉目養神的龍眷臉龐上方，龍眷聽著這譏諷，緩緩睜開雙目，驚艷一片！

這姑娘又好看了些……

眉毛有點兒粗，可這雙眸卻炯炯的，此時正彎彎弧度，好看得要命，龍眷的小心臟撲通撲通地加速，唉，他早就知道自己藏在深處的那點兒小心意了。

“我是舍己救人！”龍眷趕緊地再閉上眼睛，再看下去可就要闖禍了呢。

“舍己救人？！難不成你跑到人家前面擋子彈了？”程文箐笑呵呵的，更加放肆地嘲笑龍眷！

“……是的。”

空氣一陣沈默過後，那閉著眼的龍眷難得稀罕嚴肅著態度，徐徐地吐出了一句肯定。

“呃……”程文箐的笑容瞬間頓住，她這開玩笑的，不會真得猜中了吧！

“千鈞一發的，我上前擋了，只是傷手臂，若不擋，夥伴就是眉間中槍，當即沒命。”

龍眷說得有些沈，讓活潑開朗的程文箐一下子身子都顫抖了，他很少這般肅然述說某些事，平日裏最多也是與她鬥鬥嘴，她從來不知道，這出任務原來是這麽殘酷的一件事！

“對不起。我不是故意跟你開這些玩笑的。”程文箐的大小姐脾氣不至於沒了度，這種傷及他人感受的，她還是知錯認錯的，她縮回去身子，很是內疚地雙手揪著衣擺，小腦瓜低得可低了。

隨著她的氣味和聲音漸遠，龍眷重新打開雙目，斜睨著她的方向，看她惴惴不安的小神情，他自個兒倒生起了內疚，真不該對她提及這些的。

“這不是有我在嗎？就小傷而已，沒命這種情況我會通通給消滅的！”龍眷一手攬過垂頭喪氣的程文箐，哥們似的湊到程文箐耳邊痞子般輕松說道。

從小裏，龍眷這種突而其來的動作，程文箐算是習慣了，但被他這麽著，她的小臉上凝重的面色緩了不少，但還是覺得不好意思，提出了個建議，“要不，今晚我請你吃飯？”

“你請我？”龍眷由上至下看她，笑了一記，“我沒記錯，你還未成年吧？能有多少零花錢？算了，我請你吧！”

“一百萬。”

“啥？”

“我一個月零花錢一百萬，固定存入戶口。”

“……靠！”

他差點給忘了，程家橫掃時尚界，給寶貝女兒一百萬一個月零花錢也不咋過分！

——

又一年過去，程文箐十八歲了，她的成年禮程家辦得挺大的，可惜的是龍眷並沒有合適的身份出現參加，倒是以連景塬的暗護身份可以在程家周邊暗地裏溜達溜達，遠遠地看著屋內上流社會的交際。

這一晚裏，龍眷的視力出奇的好！

程文箐在宴會上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，他都看得一清二楚，因此，他便輕易地就發現她對一男的特明媚，後來，他才知道那男的原來叫雲海昸，是這帝都最為出色的醫學世家雲家的繼承人。

她與雲海昸赫然就是公認的一對呢，各方面的適合，而他龍眷就這麽徹底被排擠在旁了。

直到，宴會散場，很多人都散去了，連景塬那個辦公室助理龔立健被安排送雲海昸，在他們離去後，龍眷則現身出來，準備載連景塬回去。

“嘿！龍眷，你咋來啦？”

一見到龍眷突然就躥了出來，站在連景塬的身邊，程文箐星眸一閃，頗是詫異地問道！

“我來接少主回去。”龍眷沈著一張臉，沒有平日裏的嘻嘻哈哈，簡明扼要地恭敬回了一句程文箐。

“呃……這樣啊。”對於龍眷這般嚴肅拘謹的態度，程文箐一時不適應的，也是頭一次見他頭一次出現在連景塬身邊，“也是，連哥哥的助理送雲哥哥回去了。連哥哥也喝了酒，你來送他回去，那我們也放心。”

雲哥哥？

呵呵，剛才那男人的姓？！

龍眷的垂下眼目，神色看起來有些沈，腦海裏一閃，想到了個不搭邊的事兒，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沒叫過他一聲小哥哥了呢。

然而，站在這些人面前他又似乎不夠資格並列在裏，讓她也稱他小哥哥，抑或龍哥哥。

“嗯嗯。”龍眷淺淺禮貌得很點頭應了聲，隨後給連景塬拉開車門，讓少主上車後，他後退一步，準備繞到駕駛座那邊去開車，可身後的程文箐卻來了句。

“哎！龍眷！今天是我成年禮呢！”程文箐叫得有些急促匆忙，聽不出她意思何在。

“……祝程二小姐生日快樂。”龍眷頓住腳步，微微回過身，思索了會，回了聲，可那視線壓根兒都沒有擡起來去望著程文箐，這讓得程文箐有些莫名的生氣！

“我不管！限你一個月內給我補一份生日禮物！”

程文箐丟下一句後，轉身往屋裏跑了去……

龍眷一楞，來不及反應程文箐的全句話語，擡首只看得到她飛揚小跑離去的背影，那一襲粉色的晚禮服，看上去就猶如一只自由又高貴的蝴蝶，望塵莫及！

——

即便那天從程家回來後，龍眷失落感很重，不過他還是開始挑選了程文箐的成年禮禮物。

這禮物挑到他頭疼了好幾天，最終，還是去請教了情報組的某幾位美女才決定送啥，還被揚開來，每個見著他的人都笑瞇瞇地意味深長藏著對他的各種猜測，而他哪裏敢明說給程文箐挑的禮物。

禮物買好了，龍眷一直隨身帶著，他是不可能主動去找程文箐的，只能等她來閻門，他想，既然她都開口讓他送禮物了，她應該記得的吧。

然而，龍眷這一等，卻等了三個月，而她徹底忘了這事兒。

“龍眷！原來你在這裏！”

龍眷剛出完任務，正躺在室外的院子某比較隱秘草藤吊椅上，程文箐也不知道得了誰的指引，找到了他，笑呵呵地還去拉了下懸掛著的草藤，神情調皮地想要翻倒龍眷。

“……你怎麽來了？”龍眷不緊不慢地坐直身子，單腳撐起來，承著自己的一只手，看起來不算很有精神，不過，在程文箐看來，至少這麽單獨面對龍眷，他沒過於拘束，她自然也是歡心的。

“和我哥哥過來的，他忙著，我沒事找你說說話。”程文箐雙手撐在高至於腰際的草藤吊椅，“還能上來嗎？”

“……嗯。可以。”龍眷眸色深深看她一眼，點了下頭，他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放在了外套的裏兜，猶豫著要不要將那份繼續掏出來，直接給她送，等等吧，他想看看她對他要禮物的小模樣！

可是，事實總與預期的相違。

程文箐用力一撐，爬到了吊椅上，然後位置一下子狹窄了不少，只能勉強緊挨著坐。

“哎！龍眷！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要出國去念書。”

“……想好了？”

“嗯！想好了！我要出國XX醫科大學，我要立志做一名醫生，伴隨著雲哥哥的腳步……”程文箐一副興致勃勃地說著自己心裏的志願，小臉蛋上滿滿都是喜悅幸福！

“雲哥哥？”龍眷一聽這名字，想起來了，那天在她成年禮上的那個男人。

“嗯嗯！算了，我也不怕被你笑！我呢……”程文箐湊過去龍眷那端一點，非常感嘆似的告知他，“龍眷，我在追雲哥哥。呵呵……”

倏然地，第一次，龍眷覺得程文箐的笑聲竟然這般的刺耳難聽，他整個人都是震住了的，那躲藏買外套裏兜的手完全僵住了，這一切都只維持了幾秒吧，他嘴角揚起一抹淡淡落寞。

“程二小姐，你果然臉皮夠厚的！追男人不害臊？”龍眷說這話的時候，已經恢覆了往日裏的嬉笑，眉毛一挑，作出了一臉鄙夷的神色。

“嘖嘖嘖。果然要嘲笑我！”程文箐搖晃了下頭，早看穿他為人地不敢茍同，“我這追求自己喜歡的男人，沒啥害臊的！你懂啥啊！”

“你真喜歡那男人？”

“嗯嗯嗯！真喜歡！”程文箐連連點頭，以此來表示自己的堅決和認真！

“你一直不是說向你媽那樣當服裝設計師嗎？”

“有舍才有得的嘛！我呢，到國外專攻醫科，這麽一來，就與雲哥哥有更多的話題了，要追他還不容易！”

程文箐在構想著她與雲海昸的美好未來，而龍眷凝視著她此時想著另一個男人的神情，心底上的滋味百般的不大好！可這一切唯能藏在最深處，不表露是唯一的做法，龍眷的手慢慢地從裏兜裏放了出來，保持著一臉的瀟灑，領先一步跳下地面去。

“選擇了就別後悔。”

這話，怎麽聽起來忒怪呢？

程文箐撓了下頭，恍惚了下，一雙大眼睛悠悠望住龍眷跳在地面的身影，總感覺他說得過於老沈，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！

“我追求自己想要的，怎麽會後悔呢！龍眷，你該不會現在就開始瞧不起我追不到雲哥哥吧？！”程文箐也學著龍眷跳了下去，跟在他身後，大聲嚷嚷的！

“你這樣的三圍身材，要我都嫌棄呢，更何況你那個所謂的雲，哥，哥！”

龍眷稍微回眸去看了一眼程文箐，後面的雲哥哥三個字倒是咬得有點狠勁。

“龍眷！我的三圍得罪你啦？！我這才十八歲！多的是發展空間！”程文箐十分抗議……

“那你到了外國可要好好發展這空間，等你回來的時候，看看是不是能讓人刮目相看！”龍眷背著她，給她揮了下手，“我忙去了！祝程二小姐一路順風，追到個好男人！”

龍眷這一句是真心的，卻也確實頗是心酸。

程文箐望著龍眷漸行漸遠的身影，總感覺自己忘了某這事兒，尤其聽著他這左一聲程二小姐，右一聲程二小姐，可使勁想，又想不起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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